我們兩個的外表跟個性都在某種程度上揭露了遺傳的暴力
我臉長的像阿母、阿嬤
個性習慣卻百分之百地像阿爸
迷路也是我們父女倆每次出門必備的絕技
東西南北弄不清楚之外
連出店門往左或往右走都會弄錯
功力之深一般人是學不來的
長期以來
阿爸的購物品味在阿母眼中是端不上檯面的
事實上他也很少買東買西
在我印象中
東西到了阿爸手中似乎壽命都變長
例如我念國中時買了一個史奴比鬧鐘給阿爸當生日禮物
十多年來一直放在他的床頭邊
到現在還能用!
小時候阿爸每次出國開會
總是記得買玩具回來給兩個小孩
某一年去了美國
買了大如桿麵棍的鉛筆給我們
真要拿它來寫字時就發現諸多問題
例如要把它塞進削鉛筆機就好像拿一隻象腿去塞鑰匙孔
用刀片削又發現木頭硬的跟水泥一樣
好不容易露出筆芯
發現鉛筆太粗手握不牢
重點是要帶去學校現的時候
結果書包放不下
最後我萬分不情願地承認它是一種裝飾品
無法用來從事任何學術活動
除了巨鉛筆外
阿爸還很興奮地拿出跳跳豆給我們
大小如花生殼的白色塑膠豆
裡面不知道包了什麼東西
若你把它放在手上
這兩個豆子會被某種神祕力量牽引(我猜是磁力)
先是在手掌心滾過來滾過去
幾秒鐘之後會毫無例外地掉到地上
並且滾進某個你必須把臉貼到地板上才找得到的角落
或是得拿雨傘伸進某個佈滿灰塵蜘蛛網的窄縫才能把它撈出來的地方
這個跳跳豆帶給我們最大的歡樂
就是眼睜睜地看著它們像脫韁野馬般從手中一躍而下
後續的搜索行動就比較類似清潔工
當然過沒多久就少一顆找不回來
寂寞的跳跳豆少了伴從此high不起來
被擺上了記憶的高閣
還有一次從某個國家回來(不知道是不是中國大陸)
阿爸帶回一盒貓熊筆
它們大小像鋼筆
但實際上是原子筆
筆套則是帶著微笑的貓熊頭
雖然貓熊明明就應該只有黑白兩色
不過工廠老闆硬要把每一隻筆上的貓熊都換個俗麗的臉色
有綠色、紫色、黃色、紅色
似乎是希望在視覺效果上博得滿堂采
的確
使用過這些筆後我也發現它們真的比較適合觀賞用
寫沒幾個字就斷水
而且筆桿的整體設計
最大目的就是讓你的手在幾秒鐘內就會順著地心引力滑溜到筆尖
以至於我必須用衛生紙把整個筆桿捆起來
才能掐住筆好好地寫字
後來想想阿爸買的玩具
其實有一種共通的特性
就是它們都呈現了某種雖荒唐但又令人發笑的幽默設計
重點不是好用
而是它們都很好笑
多年以後女孩長大了
每次回想到這些小時候阿爸帶回來的紀念品
仍然要忍不住笑出了聲
甚至漸漸地
當女孩開始也坐飛機出國看世界時
每次會讓她心甘情願掏出錢包買的東西
也都是因為那些玩具會讓她想笑
品質不好沒關係
不好用沒關係
明知道買回去被阿母看到一定會被罵也沒關係
因為那就是我跟阿爸生活小小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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