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7/3 (五) 晴
火車緩緩駛進慕尼黑時,已經早上8點多了,我們這一行一共五個人,各自身懷絕技(我跟君的絕技前面已經介紹過了,舉世無雙的方向感不容置疑)。除了我跟君小而美的簡單背包之外,他們三個人的行李看起來活像是要去野外求生兩個月一樣,據說其中一個還帶了鍋具,笑的我差點岔氣。
先把行李寄放在車站內的置物櫃,然後拎著地圖高高興興地展開慕尼黑一日遊。來到舊城區第一件事就是換馬克,同時也讓我一窺金的長才,學商出身的金,號稱是全巴黎最會購物的台灣留學生,只要跟著他買東西,保證決不吃虧。一開始我們還充滿活力地跟著他鑽進鑽出沿路上任何一家換錢的銀行或商店,可是沒多久我發現金先生顯然企圖比較慕尼黑所有機構的匯率後,才能做出精確的、有根據的、不是空穴來風的決定,不禁佩服起他那源源不絕的活力跟超強的記憶力。
來到市政聽的前面,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雕刻精美的宮廷式建築是政府辦公的地方,廣場前人潮洶湧。我停下腳步仔細端詳了一下德國人,他們的骨架比較高大,而且每個人看起來都有一口氣罐下一大筒酒的實力,看街上商店販賣的東西,也大致可以了解這個國家的生活水準頗高。在建築物上面,德國風似乎不像法式那樣花俏或精緻,但是俐落瀟灑的線條隱約透露出大國氣度,有股開闊的味道。
很幸運地,我們找到一個傳統市集,大家迫不及待的衝進去看看到底賣些什麼葫蘆,君跟嵐沒多久就黏在一家賣乾燥花跟香包的小攤子,花了大概一世紀長的時間在一大群小鳥裝飾品中找出兩隻『對看』的佳偶,好不容易終於挑到那罕有的一對小鳥,我們已經等不及去吃一頓德國豬腳餐。
走進一家生意不錯的小店,粗粗壯壯的老闆娘滿嘴德語幾乎沒辦法溝通,幸好各式各樣的豬腳就擺在眼前,有煙勳的、加酸菜、加火腿的、烤的,看起來都垂涎欲滴,點了四種不同口味的餐後,端著盤子才發現店裡沒有椅子!
大家都站著吃,吃完馬上就離開,這下子我們可奇了,搞不清楚為什麼吃一頓飯都要這麼有效率,不過話說回來,儘管口味重了點,豬腳真的很可口。
走出餐廳,有人提議既然來了,順便喝杯啤酒豈不妙哉?於是,高高興興地又繞回市集中央跟著人群排隊買冰飲,會起酒疹的我只好悵然地點可樂來喝。附近有一大區桌椅專讓客人享用,真是奇怪,吃飯不用椅子,喝酒倒是有,我看人手一大杯金黃色的液體,悠閒地曬太陽、聊天,看起來完全不像要上班的人,越看越想不透這個國家的運作機制。
接下來按圖索驥來到一間(我們以為的)酒博物館,不過顯然情報錯誤,它跟酒的確有關,不過卻是一家道道地地的酒館,裡面還有傳統的live演唱。正當我們在櫃檯詢問那個子需烏有的博物館蹤跡時,突然大門一開,走進來一個穿著傳統巴伐利亞服裝的可愛老伯伯,他頭上帶頂有一大撮看起來豬鬃毛的帽子,穿著短弔帶褲,小腿肚上還有一小節白色襪子,再加上紅通通的臉跟啤酒肚,活像從古董海報上走下來的卡通人物一樣。
我們五個人楞了一會,馬上厚著臉皮走過去問他願不願意讓我們為他照一張像,沒想到這個天使再世的老伯不但一口答應,還把大家拉過去跟他一起拍,更驚喜的是,等拍了不下十張的像後,老伯竟然興致一來,當場載歌載舞表演一段精采的傳統舞蹈,讓我們受寵若驚。
奇怪的是,等舞跳完,像國際巨星般接受如雷的掌聲後,老伯竟然轉身又走出酒館,咦 ! 他忘記他剛正要進來喝酒的嗎?
沒多久,我們五個人第一次有了集體共識,那就是,大家都想睡了。太陽那麼大,加上肚子裡的豬腳跟飲料把全身血液都給吸了過去,雖然硬裝沒事般地再逛了一間教堂,到後來簡直寸步難行。幸好,接下來經過一個大公園,竟然發現它有一大片林蔭草地,不到5秒鐘,你只能用橫屍遍野來形容我們的睡相。
一個多小時後,大家自動悠悠地醒來,帶著對德國草坪養護人士的最大歉意悄悄離去。走回車站的途中經過一條鬧街,有各式各樣的精品店,好比萬能小刀、電器、刀具、生活用具等,不知道為什麼,擺在一塵不染的櫥窗裡加上閃亮刺眼的金屬光澤或高級塑膠質感,所有的用品,哪怕是一個胡椒罐或是一個3-6歲孩童適用的玩具,看起來都活像是『不可能的任務』裡那些身懷絕技組員才有資格使用的東西。
對金來說,這些尖端科技的結晶就是他的致命吸引力。
兩眼發出渴望的閃光,金不厭其煩地逛遍所有該類的精品屋,除了用極其溫柔的撫觸在每樣東西留下他的指紋外,嘴巴還不斷喃喃自語:『這個真的可以買,品質好,又不貴,這個真的可以買,如果在巴黎喔,一定是賣XXX 法郎以上…….』,一開始我們還被他的那股勁所感染,興奮地瀏覽各式各樣的精品,可是經過一個小時後,洪已經受不了跑去喝咖啡去,我跟君則是各買了一個看起來只有玉液瓊漿才配放在裡面的高級保溫大水壺(約台幣450元),然後把金拖出這條充滿世俗引誘的罪惡大道。
已經下午5點多,該去Hertz租車了,去停車場看到一台嶄新寶藍雷諾正等著接受揉躪,每個人都迫不及待想體驗一下德國車的性能。是的,一切都很好,油箱是滿的,只是,行李箱打不開。
『怎麼可能呢?』這句話在20分鐘內不斷地從五個人的嘴裡輪流吐出,我們瘋狂地按遍了車內所有可疑的按鈕及突出物,甚至還翻出使用說明書,最後還企圖使用暴力。沒有用,行李箱依然聞風不動。經過20分鐘徒勞的掙扎,正準備要請教租車公司『如何打開行李箱?』這個丟臉的問題時,突然間,我們聽了一聲感人落淚的喀拉響,原來是金無意間壓了座位旁一個毫不起眼地小棒子,然後就打開了行李箱。
真想建議車公司在那根小棒子上貼螢光條,不然誰看得到?
自告奮勇的金說他來當司機,洪則負責看地圖指方向。大家可能知道德國的高速公路是沒有速限的,當我瞪著儀表板上指針停在120 KM/hr那個驚奇的數字,卻又發現左右兩邊不斷有Benz 或BMW呼嘯而過(甚至連重型機車都還比我們快! ),這時終於了解到德國車為什麼品質卓越的原因了,沒錯,車子爛的話上高速公路後根本沒有生存的可能。
傍晚的時候來到一個湖邊稍作休息,此湖水質清澈且風景優美,大家馬上脫了鞋捲起褲管下去玩,幾分鐘之後,君發出一聲火車頭般淒厲的尖叫後逃上岸邊,我們很緊張地圍過去看是不是有水怪偷襲她了,原來是一支像水蛭一樣的生物咬她的小腿,看她心有餘悸的樣子,後來我們都不敢下湖,只有在岸邊看落日的餘暉。
今晚要在國王湖附近露營,她是德國高山區內現存最乾淨的淡水湖,不過當我們好不容易抵達時已經晚上11點多,連露營區都關門了,不過幸好還是可以進去,趕緊手忙腳亂的搭帳棚,洗過澡後早早休息。悲慘的是,我跟君整晚冷到睡不著,海拔2000公尺以上的地方入夜之後沒想到會冷到這種讓人血液凝固的地步,身上蓋的那件薄毯子提供的效果,基本上跟一張衛生紙沒什麼兩樣,不斷的翻身、搓腳、搓手、或是把身體縮成像煮熟的蝦子一樣,都沒有辦法阻止發抖跟打顫的本能,只能不斷地禱告太陽趕快起床。
嗚,真的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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